大明那一年:第十回 士为知己2
2023-08-25 12:24:52    哔哩哔哩

青史书,乱世录,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当时明月,几度春秋,风口浪尖铸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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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极天涯无尽处,飘摇路谁人共命途

万里关山,寂寞龙潭明或暗,正邪黑白谁评说

天地大,总无涯,烽火烈焰,千载多少云烟

机谋智计,步步为营,今朝物换星移

浮世深长路遥,知行合是谓道

风云裂变,生死无间何所恋,笑看红尘万事迁

绿竹畔,陌上花,情义肝胆,多少爱恨嗔癫

士为知己,生死约定,追觅飘渺因缘

碧血叱咤,燃尽风华,丹心笑颜灿若云霞

千秋天下,青山依旧日月照,惊心动魄几时归

气势磅礴的历史画面,波澜壮阔的内外风云,

明争暗斗的朝堂矛盾,变幻莫测的君臣关系,

忠奸难猜的兄弟情义,复杂微妙的男女恋情……

《大明那一年》壹:万里关山 第十回 士为知己

第二天一早,镇上有一队东厂番子纵马驰入,人影憧憧,旗幡飘飘,马蹄声如闷雷,在尘烟中滚滚过来,路上行人纷纷闪避。正是黄坤奉魏忠贤之命赶到,一拉马缰,向手下人下令道:“大帐就设在这个地方,快给我下马。”

这家住户的老汉走出门来,惊慌道:“官老爷,官老爷,您这是干么?”黄坤的手下上前,拉开这个老汉,“啊,官老爷,啊,您这是干么?”那老汉仍旧叫道:“官老爷,官老爷,我求求你,别这样。”   

黄坤的几个手下和老汉揪扯着,老汉依旧嚷嚷着:“官老爷,您这是干么?官老爷,我求求你,这是我家……”黄坤走上前去,喝道:“混蛋!东厂想要的就是东厂的。”指着那老汉道:“你!给我退下!”老汉作揖道:“官老爷,我求求你,你换个……”黄坤怒道:“你找死!”话音未落,便拔刀而出。

林清风闪身而上,忽的拦在他面前,作和事老,叫道:“官爷,官爷,您先住手。”转头对那老汉道:“你干什么?捣什么乱啊?官爷看上你这个地方,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随即转头对黄坤赔笑道:“官爷,草民愚钝,有眼不识泰山,这里给您赔不是啊。”

黄坤盯了林清风一眼,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林清风道:“草民是开赌坊的,讨些利钱。”黄坤声色俱厉的道:“你听着!我不管这儿谁是这儿的什么人。”他太用力讲话,口水竟然飞溅一点到了林清风的脸上。  

林清风伸手抹了一抹,啐了一口。黄坤转过身,扯开尖尖的嗓门朝镇上的乡民训斥道:“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我可只说一句哦。谁要是犯到我的手里,我就让他……死。”死字故意拉长了声线,口气相当有威胁性质。黄坤高高举起手,一扬马鞭,走到人群当中,高声道:“从今天的现在开始,这个地方就由我来掌管,任何人不能走动,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只想听到我自己的声音。”  

黄坤讲话时,林清风走到几条旗幡跟前,看上面写着“东厂钦差”、“肃静回避”等字样。他两手一抱,眉毛一扬,不屑的冷笑,心道:“这些人都是来自京城东厂,这趟活儿可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不快。我就不相信,咱们这头千年的黑草羊,骨如钢,胆如铁,只怕他一口吃下去,反倒被咱们噎死当场。”黄坤走回到林清风跟前,问道:“这月泉镇上,有七店十三铺?”林清风道:“没错。”黄坤道:“把当家的给我找来。”  

林清风道:“正是草民。”黄坤呵呵地尖声笑起来,用手一指他脸,道:“就是你小子?你告诉我,这所有的店铺里头哪家字号最老啊?”林清风道:“悦来赌坊。”黄坤嘿嘿一笑,道:“对,刚才你说自己是开赌坊的,所谓百善孝为先,百业食为天,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卖吃的,这到这儿来,什么不好做,怎么先开个赌坊呢?”

林清风道:“这句话要让我的老头儿说才明白。这个赌坊是他开的。”黄坤道:“那去把他找来。”林清风道:“他来不了了。”黄坤道:“为什么?”林清风道:“几年前他去了一个地方,现在回不来了。”黄坤道:“你怎么不去找他啊?”  

林清风道:“我不想去。我想我即使去了以后,也未必能找得到他。”黄坤道:“那地方到底在哪儿啊?”林清风掷地有声的道:“黄泉。”黄坤脸色大变,干笑了几声,道:“这个小镇的人还挺有点什么意思的。”向四周望了一眼,道:“听说以前那会儿,这地方一片荒凉,遍地黄沙啥都没有,没想到今天能变成这么热闹啊。”

林清风借题发挥的讥讽道:“也许这个地方远离京城,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繁荣。”黄坤声色俱厉的呵斥:“你好大胆!”林清风笑了笑,道:“是,我是个开赌坊的,我当然胆大了。”黄坤眯了下眼,问道:“这么说,你想跟我赌一赌?”林清风道:“我是个赌徒,你想把这个镇纳入你的手中,就必须在赌桌上把我压倒,我才心服口服。”  

黄坤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你以为咱们东厂真看得上这么个黄土堆起来的小镇子吗?赌能有多大了不起?赌赢了能安邦定国?赌输了就得杀头坐牢?”林清风凛然道:“我只是不想给你一个机会半个借口来对付我们。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林清风一个人担待。”

黄坤冷笑道:“好好好,有豪气。这小镇,这悦来赌坊,跟你这人还挺匹配的,单调,随便,乐在小小的一方,我看你就在这镇上待一辈子吧。”林清风不语,倨傲的盯着黄坤,黄坤冷哼一声,转身向手下人下令搭起帐篷,就地歇脚,休整一日,后日清早出发。  

这日虽然东厂番子闯入月泉小镇,可七店十三铺照旧开店做生意,悦来赌坊照常营业。入夜,上灯,其时天色已经很晚,白天里络绎不绝的赌客们早也三俩五伙的散去,林清风从外面送走客人逛了一趟,又去那一众死士的歇脚小栈招呼了一圈才回来,却见杨达还在柜台上打着算盘,劈劈啪啪作响。林清风走过去问道:“杨叔啊,这赌坊都关门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坐着,不上去休息啊。”杨达转过头,认真的望着林清风,道:“等你。”  

林清风奇道:“等我?”说着呵呵地笑了两声,缓慢踱步,走去桌边坐下,随手抓起桌上的几颗色子把玩,问道:“难道赌坊出了什么大事,赔了大本?”杨达瞧着他,肃然道:“赌坊没事,只怕你出事。”说着走出柜台,在楼梯栏杆边低头徘徊。

林清风不以为然的道:“我无缘无故怎么会出事呢?不要忘记这儿是月泉镇,是我林清风的地盘,有谁敢招我惹我。是吧?”杨达回头盯了林清风一眼,口气忠告的道:“别去招惹他们。”林清风道:“他们是谁?有谁是我招惹不起的?既然老天爷这样安排,我就顺天行事,替天行道。”边说边挥拳比划着。  

杨达把双手背在身后,冷冰冰的道:“天意无常,别相信老天爷。”说罢缓缓走开了。林清风自言自语的沉吟道:“天意无常……别相信老天爷……”说着脸显愤怒之色,握紧了两拳,神情又悲又恨,气冲冲的问道:“如果我真的动手,你不会袖手旁观吧?”杨达回过头,肯定的道:“会。”林清风一愣,气愤的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这赌坊的主人,这月泉镇七店十三铺的大当家,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死掉?”杨达严肃的道:“你死了,这赌坊还在,这月泉镇也在,我替你打理,你放心的,去死吧。”说着转身离去。

林清风茫然的望着杨达远去的背影,神情松弛了下来,似乎觉得杨达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不应如此莽撞。杨达的话向来十分厉害,林清风根本无法招架,那是因为杨达说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只是却十分不近人情,冷面寡言的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可是他真的对林清风很好。  

话分两头。东厂档头黄坤所带的大队人马已到达月泉镇的消息,林清风当日就派出一名伙计赶去镇外五福客栈告知于任青阳,并说自己联络到的一帮死士现下不能在月泉镇上跟东厂番子明刀明枪的动手,一是势力相差太过悬殊,二是杨达依照之言,为了整个月泉镇上的乡民安全着想,所以计划有所改变,林清风将一批炸.药装在大酒坛中,请任青阳亲自过来以给客栈拉酒为幌子来运走,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希望这些炸.药可以用得上。他虽然不能自己前来,但是总希望帮得上一定的忙。 

这一日,凌云冲从早在客栈内没怎么见着任青阳的身影,直到中午吃饭时,方正安和程雅言还有朱由检等人都不出房门,只在房里用饭,许显纯等东厂档头依旧严密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监视凌云冲的正好是陆超,之前凌云冲已经告诉他,自己是魏忠贤派来五福客栈的东厂卧底,大家是自己人,所以陆超对凌云冲的监视只是做做样子,倒是凌云冲有什么行动他却是积极配合着。  

最近天气转好过后,在这边关之地,往复人多,客似云来,平日里,任青阳常常在大堂走动,上上菜啦,说说酒啦,或者是招呼一下各位客官啦,可是今日却来得比较少,只是马马虎虎来跟大堂用饭的各人招呼几句,便去后厨忙去了,说是客人多,人手不够,帮忙帮的手软,顾不得再跑大堂来了。东厂众人见来此地打尖住店的客人确实云集流动,所以一时半刻不见老板也不大疑心,均想,毕竟这客店里的人手就那么三人而已,伙计们忙不过来的时候,老板自然也得出马帮忙起来,朱由检一伙才是要死盯住的目标。  

中午在大堂吃饭时,凌云冲便问上菜来的初九:“怎么没看见你们任老板呢?”初九回道:“店里的酒快没有了,老板准备要去镇上买些回来。”话音才落,福叔也端着几盘菜上来,同样的道:“你问我们老板呀,她在马棚里,待会儿要去月泉镇上买酒呢,咱们店里的酒差不多快卖光啦。”  

凌云冲心中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问题到底在何处,向初九道:“那你跟你们老板一块儿去吗?”初九道:“眼下这儿客人多,伺候不过来,老板不让我去,叫我好生在客栈里招呼各位客官。”说着跟着福叔走去后厨。这时凌云冲只吃到一半,便停下碗筷,径直走去后院的马棚,见马车停在院子里,他正要走上前去一看,忽的脚下踩到一节短短的平整光滑的小木头,随即捡起来,想这一小节不太像是福叔砍柴落下的,这是哪里的木头呢?  

正思虑间,已然听见远处后厨一间房里传来任青阳的声音:“初九,东西都准备妥当没有?”跟着眼见初九和任青阳朝马车走过来,听得初九道:“都准备好了,青阳姐顺风啊。”任青阳笑道:“你这张嘴啊,是越来越懂得说话了。”

两人渐渐走近马车,凌云冲四顾一眼,周围没有掩身之处,远远一见他们出来,便迅捷的藏身在马车车厢后面,可眼见任青阳要驾上马车起程,自己没地儿可藏,如果被两人发现自己正在这里,总是不好解释,自己保护信王越快离开这里越好,反正心中也是好奇任青阳到底想去做什么,会不会和信王出关有关?  

各种思绪杂乱,以行动去证实一番最实际,索性轻轻一跃,悄声跳上马车车厢之内,见上面只有装着几个空的大酒坛,前面车厢门上的帘布正好遮挡住车内,任青阳跟初九道别,跳上马车最前面的驾车位落座,一扬马鞭,“驾”的一声娇喝,鞭哨在半空中清脆的响了一下,早晨初九已经把马儿喂饱了,现在精神正佳,立刻抬起蹄子,一路小跑起来,任青阳驾上马车驶出客栈,往月泉镇上赶去。 

这日的太阳很好,虽然风还有些凛人面皮,但毕竟是春天了,任青阳享受着清风抚过面颊的惬意,吸一口气,也能够感到阳光的温暖。除了头顶上蓝蓝的深深的天空,满眼望去依然是黄土无边,北国的风光,原本比不上此时的京城,更加不如早就繁花似锦的江南。  

凌云冲悄无声息的坐在车厢里,前面厢门上的帘布随着马车的颠簸和着风的吹动,一扬一落,坐驾上正驾着车的任青阳忽隐忽现的映入他的眼中,即便那只是一个她的背影,金色阳光洒满身边这个美丽姑娘的全身,在蓦然凝望间,他感觉到,自己眼中、心底的任青阳非常阳光,现下行走在黑夜、刀尖上的自己,倒有几分自惭形秽。  

他看她一眼,哪怕是一想到她,就觉得心中痛了一下,但是他并不难受,反而觉得这痛楚是甜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任青阳发丝间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此刻随风飘了过来,尽在他鼻子周围兜圈,他似乎很久没有闻到过这味道了,现在闻来更加别添了一份甜蜜。凌云冲不由得悠悠然眯上眼,用嗅觉感受这份温馨,奇怪的是,即使他闭上眼睛,眼前也都是那张美丽无瑕疵的面孔,于是他的嘴角不禁露出欣喜的笑意。  

约莫行了不到一里路程,忽然一阵刹车,凌云冲张开眼睛,回过神来。任青阳停住了马车,跳下去,往不远处一个墓冢走去。凌云冲悄然跃下马车,藏身在车的背后,见任青阳走上墓冢前,拜了几拜,又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一行大字,然后伫立良久,呆呆的盯着上面,神情沉痛,若有所思,默然无语。忽的听见背后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任老板是来拜祭故人的。”

任青阳一惊,回头见凌云冲正朝着自己走过来,警惕地往后一撤,用半疑半惑的目光在他身上考量,似怒非怒的道:“是你啊,你跟来干什么?”凌云冲微微一笑,说道:“搭着任老板的顺风车,自然是任老板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了。”

任青阳调皮地拉长了声线,嗔道:“啊哟,你这个人真古怪啊,很喜欢这样子坐车吗,藏在车上半天无声无息,走起路来丁点声音都没有,真不知道是不是吊死鬼转世来着。”凌云冲笑得很幽默,扬眉道:“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够坐得上任老板的坐驾呢。”脸色忽转,正色道:“如果我真是来自黄泉路上,倒很想可以亲口告诉你,你的这位故人而今怎么样了,好让你不要这么牵挂和感伤。”

听闻此言,三分不正经的口吻中却带着七分关心和温暖,任青阳心中对凌云冲的不信任之感大减,但面色依然凝重,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话,转头只看着墓碑,朦胧中心里仿佛一片空白,无限悲哀从心底深处涌来。  

凌云冲见碑文上写有冯素玉三个字,随即想到那次在任青阳房间的密室里看见的那个紫檀木盒中的骨灰坛上写着的是任冯氏,猜想这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关系,却又不便开口相问,但见任青阳神色凄然,只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逝,你不要太难过。”

任青阳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尘梦云烟,仿佛此际不是全悉散去,而是纷至沓来,愈久愈近。”说着转过头看着凌云冲的脸,淡淡的道:“为什么你不问我她是谁?”凌云冲回目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如果你不想说,我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任青阳想到他之前在房间密室看见过自己母亲的骨灰坛,估计他也猜测得到这个墓中之人的身份,缓缓走开十几步,转向太阳,迎着万丈霞光,眼睛望着远方大漠,凌云冲跟着她走了上去,略带肯定的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是江南人。”

任青阳一愣,看着凌云冲,奇道:“你怎么知道?”凌云冲道:“因为我也是江南人。”任青阳忽的想起初见他时,他跟自己说他曾在江南漕帮,自然也是江南人了,就算他并非漕帮中人,刻意掩藏了真实身份,但他四海为家,漂泊天涯,行遍大江南北,至少也在江南待过很长时间。  

任青阳问道:“是吗?江南哪里人?”凌云冲道:“浙江。”任青阳笑道:“哦,原来你也是南方人。”凌云冲点头,询问道:“那位素玉姑娘,她是你的亲人,对吗?”任青阳一怔,轻轻点了点头,道:“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她待我很好。”凌云冲有些不解,问道:“她的父亲也姓冯吗?刚巧和你母亲同姓?”  

任青阳望了凌云冲一眼,直直看着他的眸子,道:“你很聪明,可是有些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见凌云冲眼里有些许疑问,她把目光移开,又道:“我觉得我姐姐应该跟我们的母亲姓。那种生而不养、卖妻卖女的畜.生,那个天杀地杀人人杀的恶魔,他不配有子女。”任青阳说到这句话时,已然有些愤慨。  

凌云冲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惊诧之色骤然浮起。任青阳冷笑两声,嘴角微微一斜,显得甚是鄙夷,说道:“那个老怪物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到底还是断子绝孙了。当年那个泼皮混混,抛弃家庭,四处寻花问柳,足迹遍布市井大小妓.院,嗜赌成性,家无分文而一掷百万,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财用光用尽,被债主逼上门,他把年仅五岁的女儿卖到一户姓高的财主家。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也就不是人了。”

凌云冲道:“那你的母亲呢?是你的父亲救了她吗?”任青阳点头道:“我的父亲是一位粮商,别人做生意不遗余力坑蒙拐骗诸多算计,我父亲却一直光明正大无愧良心,每文钱都来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那个畜生家中一无所有,卖无可卖,为了还清赌债,他卖了我姐姐,又想卖掉我母亲,母亲只得离家出走,一心记挂着姐姐是否平安,所以找到买姐姐的那户财主家,却被那家狗腿子管家赶了出来,他们说姐姐已经被卖到了外地人手上,下落不明。找不到女儿,母亲又气又急,孤苦无依,病倒在街上。

“那年北方很多地方闹旱灾,江南至北方路途遥远,给贪官污吏以可乘之机,官商勾结,贪污贿赂屡有发生,免不了中饱私囊。所以我父亲亲自解粮北上,赈济灾民。父亲送粮入城遇到了贫病交加的母亲。那次母亲去买粮,晕倒在米铺里,父亲便接她回去,悉心照料,母亲晕了几天几夜,父亲送粮之后即刻赶回福建,母亲醒来后已在南下的船上,听说母亲的遭遇后,父亲甚是同情怜悯,大娘看出父亲的心事,便提出让母亲过门,他们成婚几年,没有子嗣,父亲也有再娶之想法,就这样母亲嫁到了任家,而我出生在福建福州。父母待我如珠如宝,大娘对我也疼爱有加,可是所有的安宁祥和,被一场大火化为乌有。” 

凌云冲听到最后大火两个字,心头不由得一惊一震,一下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任青阳看到自己的烧伤除了害怕还有惊异,原来她跟自己一样,也经历过一场噩梦般的大火。凌云冲凝望着任青阳的面庞,满眼尽是心疼与怜惜。

任青阳看在眼中,映在心上,听得凌云冲柔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听你唱歌,我总能隐约听出一些南方小调,也许你从来就不愿意来到这个荒漠,也不喜欢大西北这里的歌谣,所以你总是唱得那么不伦不类,其实你只是不经意的流露。透过你的歌声,我听出了你的无奈,看到了你的挣扎。” 

任青阳心中激起了一阵涟漪,凌云冲字字句句说到她的心坎上,“难怪他猜我是江南人,原来是因为我的歌声,他听出我是江南人。”她心里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赞佩之情,望着他的眼说道:“你的耳朵可真灵光啊,本以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没想到连你的耳朵也逃不过。”

见凌云冲浅笑着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任青阳问道:“那你呢?你的家人呢?”凌云冲的脸色沉了下来,顿了一下道:“我的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唯有一个失散的妹妹,可是现在她究竟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他不想说的太多,以免泄露自己复杂的身份,便不提及父母亲人和那场门庭血.案。

“是因为那场大火?”任青阳随即想到凌云冲背上那触目惊心,无比可怕的烧伤,脱口而出就是一问。凌云冲也知道任青阳想到了自己的烧伤,必定会有此一问,道:“是的。”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她,可惜人海茫茫,始终杳无音讯。”

任青阳嘴角扬起一抹明了的浅笑,其实当她看见他身上的烧伤时,她便知道他有着跟自己几乎相同的境遇,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她更觉得自己和他同命相联,叹道:“贪官污吏横行无忌,东厂番子肆虐天下,平静安乐的日子,终究只是一场梦空。我父亲跟我说过,就算以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也好,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凌云冲在风中凝视她片刻,口吻甚是温柔、充满了慰藉之意的说道:“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昔日是怎样,今日是如何,明日又是何样子,其实我自己亦有点模糊。但是此刻,既然我们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我的意思不是苟且偷安,人生再世,就要活的有意思,不然他日转世为人也是枉费。”任青阳道:“所以你总是笑,要笑个够本?”  

凌云冲道:“人间哀乐,实不可测,身子冷的时候就要多披点衣服,若想除去一切的障碍,就只有直接面对、坦然承受。人生苦短,浮云朝露而已,善待自己,保重自己。每个人的生命不长,不能用它来悲伤。”

任青阳不禁心中一动,暗暗佩服与赞同,心道:“他总是很快活的一个人,看上去相当的洒脱坚韧,过往种种,都深埋心底。我们一样身世凄惨,但都以笑脸迎人,人前,我们谈笑自若,人后,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曾独自哀伤,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许,他跟我一样矛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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